小时候,我家住在海拔二千多米的金雕山上,这里丛林密布,群峰林立,地势险峻,经常有狼虫狐兔出没,村里共有百来户人家,全靠打猎为生。
金雕山,以栖居金雕而著称。金雕是一种非常凶猛的鸟,素有“空中霸王”之称。据说成年的金雕有的能抓起上百斤重的山羊,在空中翱翔。因此,这里的山民将金雕视为神鸟,自诩为它的后裔,对其顶礼膜拜,家家户户严禁伤害金雕。于是,小小的山寨便成了金雕的天堂,房前屋后的岩缝里、古树上经常有成群的金雕在上面搭窝栖息,人们也时常将一些猎物的内脏放到房顶上,招待这些尊贵的客人。金雕与山民们和谐地相处着,偶尔也有金雕偷羊掠鸡的传闻,但从没有过伤人的消息。
我9岁那年的一个冬天,大雪封山,父亲外出打猎已经三天了,一直没有回来,母亲抱着怀中吃奶的妹妹急得哭了。看到母亲那恐慌的神情,骨瘦如柴的我尽管不足五十斤,但此刻作为家里唯一的“男子汉”,我决定瞒着母亲偷偷进山寻找父亲的下落。
一天早上,天刚麻亮,我穿上厚厚的羊皮袄,怀揣着几块香喷喷的熟狼肉。便悄悄出发了。
冬日的山林银装素裹,静得出奇,除了远近此起彼伏的“啾啾”鸟鸣外,没有其他声音。几只调皮的松鼠在头顶的树枝上蹦来跳去,弹下一块块冰凌掉到脖子上,凉飕飕的。我沿着猎人们的足迹,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峡谷深处行进,双手围成喇叭状搭在嘴边,不停地喊:“爹爹,你在哪里?”就这样,一直搜寻到太阳照在头顶上,仍没见父亲的蛛丝马迹。此刻,又累又饿的我停止了对父亲的呼喊,一边啃着从怀里掏出的熟狼肉,一边继续前行。这时,我才注意到脚下的积雪上,类似于梅花状的脚印越来越多,我的心不由地提到了喉咙,右眼皮跳个不停,头皮一套一套地发麻。我抬头四处张望,果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碎石岗上有两只灰白色的野狼,正用寒光闪闪、绿幽幽的眼睛盯着我。见此情景,我下意识地嗅了嗅手中的熟狼肉,但此时已来不及多想,我扭头就跑,后面那两只野狼箭一般地向我扑来。我明白在这种情况下,和两只野狼“赛跑”,就等于自寻死路。于是,我迅速向眼前一根四五米高、光滑的石笋上爬去。凭着从小练就的爬树本领,未等两狼追到跟前,我便像猴子一样敏捷地爬到了石笋顶。那两只野狼尝试着向上扑了几次,但都失败了,顿时气得身上的毛奓成了刺猬,不停地围着石笋转。我松了一口气,心想,过一会儿狼失去耐心后肯定自然离去,到时我再下来不迟。果然,不长时间,其中的一只狼便甩甩尾巴走了,另一只狼仍蹲在石笋下,凶狠地盯着我。正当我盼着这只狼也尽快离开时,忽然发现刚才走的那只狼又折回来了,后面还跟着新来的六七只狼,原来它是回去搬援兵的。我重新紧张起来,可转念一想,只要我抱住石笋不动,再多的狼对我也无可奈何。正当我盘算着这件事时,眼前的一幕将我惊呆了:只见刚才蹲在地上的那只狼,快速跑到石笋前,将后面的两腿叉开,另一只狼紧跟着来到它的屁股后面,将头伸进前狼的两腿间。让前狼骑在自己的脖子上,其余的六七只狼也依次效仿,很快搭成了一条四五米长、“一”字形的“狼梯”,前狼借助于后狼身体的支撑,有规律地沿着石笋向上移动,“狼梯”便慢慢地架了起来,眼看着爬上来的狼嘴巴已接近我的裤角,那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,情况万分危急。正当我吓得六神无主之际,“哇——哇——”随着两声尖叫,忽然远处一只黑色的巨鸟疾飞而来,扑向“狼梯”,那双翅膀起的雪尘打得我脸生疼。“嗷……嗷……”,“狼梯”顿时散了架,群狼从石笋上面摔了下去,发出了痛苦的呻吟。那只巨鸟迅速飞到附近的一块石笋上停了下来。惊魂未定的我定睛一看,原来是一只非常巨大的金雕,它颈项间的羽毛呈金黄色,黑白相间的眼睛在积雪的映衬下闪着寒光,体长近两米,两只翅膀张开四米多长,喙呈秤钩状,粗壮的利爪像钳子一样牢牢地箍在石笋上。群狼凭借着狼多势众,根本没把金雕放在眼里,又故伎重演。我的眼睛一刻也不停地望着金雕。生怕它飞走了,那样我的小命也就玩完了。当“狼梯”重新竖起后,金雕再次用同样的方式袭击了狼群。因为群狼不甘心失败,致使这样的画面反复重演了四五遍,群狼被摔得遍体鳞伤。那只金雕并不恋战,仍旧飞落在原来的石笋上,用锋利的喙,悠闲地梳理着翅下漆黑的羽毛。我这才明白,金雕此举不是为了捕食狼,而是专门救我而来。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,金雕的眼睛极为犀利,能在千米多的高空中分辨出草棵中的游蛇。群狼见用这种方式在金雕的干扰下难以奏效,便暂时放弃了进攻,和我打起了“消耗战”,三三两两地依偎在一起取暖,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石笋上的我,大有不置我于死地决不罢休的意思。我这才后悔,在这种地方吃熟狼肉的确欠考虑,如果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,群狼是不会这样死缠到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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